荆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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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茸米】寓言故事

这片土地很奇怪,所有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在这儿发生。

 

 

秋天。

这是一座覆盖着原始森林的岛屿海岸。与海水相接的土壤厚重而湿润,有地衣和浮躁黏着。除了裸露出水面的根,一些枝杈也从林间一直蔓延至海水中。大雾冷彻厚重得仿佛是由天际乌云倾泻沉下形成的,就连垂落至水面的藤蔓都因这雾挂上了水珠。一切都是寂静而透着雾气的橘红。

一只白熊缓缓从海岸缓缓地回到森林里,因为这白色皮毛的缘故,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幽灵。

随后,几片鸟类的羽毛轻缓地从天际落下,远方传来风声和雁鸣。一群黑雁扇动翅膀落在寂静的海岸。在纷乱的羽翅还未停歇时,这群黑雁又转了个方向,朝着原先来时的方向飞去了。

黑雁一离开,原本寂静的森林缓缓地有了动静。即使没有风在林间吹起,那些树枝却自己招摇了起来。

雾气之中,沉缓细碎的谈话声响在这古老的树林间:“看呀……这是谁……”

“他白得像积雪。”

“爬行起来像云团。”

“……”

被这些声音议论着的人物是刚刚被雁群留在岛屿上的客人,他抬起脑袋,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,询问道:“嘿,你们好。这里是哪儿,是东格陵兰岛吗?”

“这里不是格陵兰岛。”有人回答。

“这是一只格陵兰小海豹。”有人下定论了。

声音远得似乎是从天空传来的。

客人终于发现这是那些树在不住地交头接耳。这些树很奇妙,他们的根像宫廷长裙一样在下身交织,腰部以上看着像人类颀长的躯体。树枝和藤蔓是他们的长发和双臂,苔藓是他们的皮肤。

来到岛上的海豹问:“为什么你们都长着人类的上半身,你们是什么新生物吗?”

树木们回答他:“我们本来就是如此,不是新的,不是旧的;只是诞生之初就是这副样子了。”

“这真是稀奇。”海豹抬头看着环绕在周围的树木。他们长得并不狰狞,反而十分清秀。

一颗看起来慈爱而古老的树低下了头,对他说:“这座岛上的一切都是如此,包括不久之后的你。”

“什么?”因为这颗树的声音低哑如砂砾,海豹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。

那颗古树不再把话重复第二遍,而是将小海豹捧在了手心,她朝着廖远的原始森林呼喊道:“送这年幼的孩子到森林腹地去,快下雨了,这里将会涨潮。”

这回海豹听见了。他在道谢后,握着她布满苔藓的手指,透过指缝往外张望。古树将他捧起,他的视线离地面越来越远。他在树的手掌中看见了浸在浓雾中的橘红森林,无垠无尽。有一阵凉意吹拂,不知道是古树的呼吸还是秋风。

古树缓慢地舒张着手臂,将海豹放进另一颗树的掌心。树木们在举动的时候,有许多火红的落叶纷纷飘下。小海豹就这么被次第传递去森林腹地。

 “这座岛屿上也有很多年轻的生命,希望你能尽快找到朋友,”最后一颗树木对小海豹说:“顺带一提,你叫什么?”

“米斯达,我大概叫这个名字。”海豹回答。

 

海豹踏进森林腹地没多久,从天际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。虽然雨不大,但依旧惊动了许多生灵。他们有许多太过纤弱,一旦被雨打上就会击沉在落叶丛中。好在善良的树木们在此时伸出了手臂遮挡秋雨。

“米斯达?这就是你的名字?”一只在树下避雨的浣熊说道。

这只浣熊也跟那些树一样,长着人的躯干,像人一样直立,只有膝盖以下看起来像浣熊。他的褐色皮毛像斗篷一样被披在身上。因为他的毛发有些长,身型也有些瘦弱,晃一眼米斯达没分清楚这到底是个女孩儿还是男孩儿。

“是的。”海豹米斯达坐在一块石头上说:“你们不需要用那么警惕的目光看着我,那很浪费力气。”

米斯达说的“你们”,是指一只猞猁,和一颗红瓶子草。

“这座岛上很少见到外来者,我们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。”红瓶子草说。他从见到米斯达开始起,表情就充满了不耐烦。

“你是怎么来到这座岛的?”猞猁又跟着问。

“所以你们是要听故事?”米斯达望了他们两圈。

“可以听听。”浣熊马上接话道。

“好的,那我就说说看,”于是米斯达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,但他的态度依旧有些懒散:“一切的起始,其实是次意外。

“大概跟近日天气越来越热有关系吧,有天睡醒起来,发现自己已经被浮冰载到了一片看不见岸的海域。

“我还没成年,体力不算好。抱着浮冰肯定会载着我触岸的侥幸心态,我选择跟着浮冰飘下去。结果逐渐就找不到方向了。

“我搭载着这块漂流的冰,从格陵兰岛西部出发,顺着冬季的洋流穿越了加拿大北方的群岛,又经过了白令海峡。春天刚开始时,这块冰块终于在阿留申群岛触礁了。”

浣熊忍不住插嘴了:“阿留申群岛离这儿可远得很哩,你难道是搭船过来的吗?”

“我没有船票,人类可不会让我上船。我是遇到了加拿大黑雁。他们可真是凶恶。不过这些家伙心肠倒是很好,在发现我迷路之后,他们准备搭载着我回到格陵兰岛。”

浣熊忍不住笑起来,虽然米斯达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:“那群傻鸭子捣错方向了,是吗?”

米斯达说:“是的,我在他们的背上飞过了阿拉斯加湾。”

这时候猞猁开口了:“你的故事还真奇妙,一只被大雁承载着飞过了海湾的格陵兰海豹。”

“我觉得冰块漂流那段更奇妙点。”米斯达说。

“我有点喜欢你了。”浣熊说。

“是吗?”米斯达把这理解为一种夸赞。

旁边态度一直不友善的红瓶子草“哼”了一声。

一滴雨从树林的缝隙里落下来,这里的空气越发潮湿起来。猞猁在落叶丛中踱了两步,随之问米斯达:“你的旅行是一个人吗?”

“只有我。”

猞猁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会儿:“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还有其他人来到这儿了。”

然而他们三个什么也没看见,除了茂密秾丽的一片霜叶和秋季的雨水。

在这之后,米斯达向他们询问该怎么从这儿回到格陵兰岛。这里的风景比格陵兰岛那片冰天雪地好了不知道多少,但在这里他确实是个异类,路边停在枝杈上避雨的一只蓝闪蝶都长着纤细精致的人类躯体。

“不知道,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外来者。”猞猁回答,现在米斯达知道他叫福葛了。

“如果福葛都不知道的事情,那就得问布加拉提。”浣熊说。浣熊叫纳兰伽。

“布加拉提是谁?”米斯达问。

纳兰伽接着说:“如果你到岛的尽头去,就能一眼看见他。”

 

米斯达这个人算是比较有趣,他跟这三位聊得不错。

在雨停过后,浣熊跟猞猁、还有那颗红瓶子草就带着米斯达前去海岸。因为刚刚下雨。路途中的泥土湿润了些,这把米斯达雪白的皮毛都变得泥泞。他们穿过了溪流上的独木桥、穿过了橘红色的树林。绿色渐渐浓起来,而火红的落叶颜色褪去了。

福葛在路途中频频回头,这里的雾依旧很大,他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
米斯达跟在后面顺便观察他们,他非常好奇红瓶子草作为植物是怎么行走的,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。

有一些叫声奇异的渡鸦掠过雾气迷蒙的海岸,让这里显得有些冷清。浣熊踏上一根通往水面的枯木树干,这树干死去后就像伏在海面沉睡的雕像。

“布加拉提——”纳兰伽朝着海面喊了一声。

米斯达在四处观望,寻找他们所说的一眼就能看见的身影。

在纳兰伽的喊声回荡在群岛之间时,海面悄无声息上升起波澜,黑色的渡鸦预知了什么,凄厉啼鸣着纷纷飞离。不久,整个海被掀起,正如波塞冬踏上海面,古堡城墙般的浪花从海面上涌出,在水墙坠下之后,一个上身赤裸的巨人出现在水墙之后。

他比许多树木都要高。

米斯达看见巨人放在海面下修长的鱼尾巴,又觉得这该是一条巨大的美人鱼——其实布加拉提是只座头鲸,他之后就会知道了。

“嘿布加拉提,这只海豹说想见你。”浣熊说。

布加拉提目光扫过在枯木上的几只生物,随后看了眼小海豹,客气地开口:“你好,我似乎是初次见到你。”

米斯达跟他打了个招呼:“你好。我叫米斯达,如果你想知道的话。”

“你好,米斯达。”布加拉提又打了个招呼。

“你好,布加拉提。”米斯达觉得他会喜欢这条美人鱼的,这条鱼看起来非常可靠。在两次招呼之后米斯达接着开口说:“我其实是个外来者,相信你看得出来。”

“是的。”布加拉提点头。

米斯达说:“我被一群傻黑雁带到这儿来,我想知道——”

“你稍等,米斯达。”布加拉提突然无礼地打断了米斯达的谈话,他那双奇异的紫色眼睛直接朝着森林深处望去:“其实黑雁们不止带来了你——我不想把信息透露给一个只会躲藏在阴影里的家伙。”

“什么?”浮木上的几只生物全都很诧异,除了福葛。

“我确实感觉到有谁在跟着。”福葛说:“但每次在我回头的时候,却什么也看不到。”

“他很狡猾。”布加拉提解释,接着他用座头鲸那悠扬的喊声向着森林喊道:“出来。”

他的喊声像一阵疾风一样袭向森林,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幽暗充斥着浓雾的森林望去了,包括刚刚停在枝杈上看热闹的渡鸦,和树木们。

在森林寂静一会儿之后,一道身影在浓雾后显现。那道身影拨开浓雾,最终走出了森林。

这是一只狐狸,或者说是一只罕见的北极狐突变种,他的毛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更像是金色的。他与这座岛上所有居民一样,拥有着人的上半段躯体,金黄的皮毛作为厚重的斗篷披盖着头顶和身体。可能就是这白皙的皮肤跟金黄的毛发,使得他能轻易躲藏在充满浓雾的落叶中。

米斯达看着这只狐狸,感觉到疑惑:“他怎么和你们如此相似?”

布加拉提回答:“凡是来到这座岛上的都会与我们一样。但你还没有成年。”如果米斯达成年了,那他就会成为这座岛屿的同类。

踏出浓雾的北极狐丝毫没把被揭穿这事放在心上,他走上浮木,像是刚刚那件尴尬的事情没发生过似的,摆出礼貌的嘴脸朝着布加拉提:“你好。”

这只北极狐拥有太阳光辉一样的美貌,他微笑时的清朗气息就算跨越种族也能体会得到。

“他的脸皮可能比我的脂肪层还要厚点。”小海豹说。

“你认识他吗。”纳兰伽问。

“不认识。”

“可你看起来好像不待见他。”

“大概有点,”米斯达说“因为他们北极狐喜欢悄悄跟在北极熊身后捡尸体残骸当做大餐,或者与北极熊合作时作为引诱猎物的诱饵。他就是一个窃贼,一个欺诈师。”主要是这些大餐里有很多都是米斯达的亲属——海豹们,这引起米斯达的不快。

米斯达无意压低自己的声音,于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。

布加拉提望着神态平和的北极狐:“你倒是不开口为自己辩驳。”

北极狐举止像个绅士,他回答:“这不是什么需要我来辩驳的不善言论,它是真实的。”

布加拉笑起来:“我却因为这句话而欣赏你了。”米斯达所言属实,这只北极狐肯定是个优秀的欺诈师。

“谢谢,”北极狐礼貌回应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:“我叫乔鲁诺。”

“布加拉提。”

乔鲁诺问:“那么布加拉提,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回去?”这也正是米斯达想问的。

布加拉提回答:“等待黑雁们在这里停歇,让他们再次将你们送回到群岛去。但是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。”

米斯达问:“除此之外呢?”

“除了等待,没有别的办法了。就算想游出这片海域,你也会很快迷失的。”布加拉提说。

乔鲁诺接话:“在等待黑雁回来时,我可以选择加入你们吗?”

“嗯……我觉得可以。你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兽类。”

在这段插曲过后,布加拉提接受了北极狐乔鲁诺。这只座头鲸拥有辨别善类的能力,而狡诈的乔鲁诺合格了。

“既然你们都来自外界,那这只海豹就交给你照顾,”布加拉提表示:“这里不是平面,他要在地上爬行可能有点困难,特别是他还没有成年。”

浑身上下被泥泞蹭得发灰的米斯达愣了一会儿:“什么?我其实可以跟着你呆在海里。”

“这边的海没有你需要的食物。你得和他们一起到地面去。”布加拉提伸手掬起一捧海水,将海水落在米斯达身上。他在为米斯达清洗泥渍。

“噢,谢了。”米斯达是为布加拉提的海水道谢,他甩了甩脑袋,想把身上的水珠甩落。但米斯达毛还没甩干,布加拉提就拎起他的后颈,将他塞到了乔鲁诺的手上。

乔鲁诺伸手接过,抱着小海豹后跟他面面相觑,还有些发怔。但是在摸到小海豹柔软雪白的皮毛之后,乔鲁诺对这个决定的异议小了点。他还伸手给小海豹顺了两下毛。

“好吧,好吧。”米斯达在乔鲁诺的臂弯里转了个个儿,前肢搭在他的肩膀上,选择了一个让自己更舒适点的姿势。

“友好相处。”乔鲁诺说。

“友好相处。”

 

这是米斯达来到这座岛屿的第二天,整片森林依旧是灿烂绚丽的橘红色。那三个新认识的友人一大早就叫唤他们醒来,准备带着这两个外来者去寻找食物。秋季的清晨霜重露浓,乔鲁诺在踏出巢穴时不小心撞落了蜘蛛网,露水撒了一地,他只好跟蜘蛛小姐致歉,也幸好得到了她的原谅。

“雾似乎薄了点?”乔鲁诺问。

“那是你适应这儿罢了,这里的雾永远都那么浓,不分季节。”纳兰伽说。

依旧是大雾。

乔鲁诺抱着米斯达行走,目光看着前面三个人中的那个红瓶子草——似乎叫阿帕基。乔鲁诺非常想问为什么这株植物能够行走得这么自如,但又觉得真的问出口,也不会得到回答。

“嘿,听好了,”走在前面的福葛招呼那两个落在后面的:“看头上。”

乔鲁诺跟米斯达一起抬头看了眼上边的树,这里的树木似乎全是果树。树木们的手心拖着累累果实,果实压弯了枝条。

米斯达说:“这里的果实真多……”

“当然。这座岛上有四个季节,一个季节十二个月。现在是秋天,一年这里都结着果实。”

“一年都是一个季节?听着挺无趣。”米斯达比较喜欢春天跟夏天,因为阳光好。

“这里的树木们都很慷慨,你向他们祈求果实,他们就会给你。包括一些毒果树也是,所以你要记住不要向他求食,他会误以为你可以食用他的果实。”福葛用手指向几颗野颠茄,随后他又朝着那几颗树木说:“无意冒犯。”

野颠茄微微弯下腰,以示友好。

“还有其他有毒的食物,当然啦,一时半会儿讲不清,现在你们只需要跟着我。”福葛说。

这时候乔鲁诺开口:“这里只有果实能食用吗?”北极狐即使偶尔食用浆果,但主要还是以肉为主食。

纳兰伽问:“不然你还想吃什么?”

乔鲁诺解释:“我在格陵兰岛,通常是通过狩猎来获取食物的。”

纳兰伽听到这句话,瞪大了眼睛:“我的天,我开始怀疑布加拉提接纳你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。”

“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尽管纳兰伽的言语非常激烈,但乔鲁诺还是用礼貌的语气问询。

“这里没有人会去捕食,”纳兰伽说:“那是极恶的行为。”

乔鲁诺感觉到疑惑了:“……你们拥有锋利的牙齿跟爪子,”他又看向阿帕基:“而你拥有毒液。你们却不狩猎?”

福葛看了看乔鲁诺,说:“我似乎能猜测你们外界的规矩了,但是那些规则在这儿不适用。”

福葛又说:“如果你想狩猎,那就去试试吧,去试试。”

 

乔鲁诺弯腰把小海豹放在一颗干净的石头上,并告诉他自己会快去快回。

“其实年幼的海豹也该在北极狐的狩猎范围内,不是吗?”米斯达在乔鲁诺的身后说:“这座岛屿真是奇妙。”

乔鲁诺停下步伐,微微侧过头,回应道:“是的。”

他又转过头,朝着迷雾深处走去了。

这座岛屿上也有旅鼠,因为乔鲁诺闻到了旅鼠的气味。然而他现在也为自己该如何狩猎而犯难。以前在格陵兰岛的时候,他会将旅鼠扑压在地,随后吞食。但现在乔鲁诺只有膝盖以下是兽类形态,这给狩猎造成了困难。

他将自己潜行到浓雾和枫叶中去,等待着旅鼠的靠近。并且准备在一定范围时扑杀。

那只旅鼠的影子在雾里灰蒙蒙的看不清,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缓缓走近。乔鲁诺的下肢肌肉随之绷紧,随时发力。但当旅鼠破开浓雾走近,乔鲁诺发现他也长着人类的上半身。

乔鲁诺的力气一下松泄了。

“你好?”那只旅鼠抱着浆果,伸出他瘦小的手臂跟乔鲁诺打了个招呼:“需要帮忙吗?”

“……不需要,谢谢。”乔鲁诺回应。

金色的北极狐回到等待着他的小海豹身边,并抱起他,跟他一起走回浣熊他们的身边。

“你身上没有血腥味,你失败了,是吗?”福葛说。

乔鲁诺接过了纳兰伽递过来的果实,只能回答:“是的。”

纳兰伽他们捡了很多果实,有一部分是为了投递给布加拉提,他们来到海岸,把果实投到水中,不久布加拉提就会浮出海面。

“你来到这里,长了人的上半身,那么你也会拥有人的心脏。”布加拉提接受了乔鲁诺的疑问,向他解释:“同情、怜悯,你都有了。真正能成功狩猎的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伙了。”

乔鲁诺望着层林尽染的森林,说到:“可不能光靠果实,这座岛上还有冬天。”如果真是如福葛所说长达一年的冬季,他几乎可以预想这样下去的结局是什么。

布加拉提回答:“不用担心,你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。只需要等着黑雁们回来,请他们搭载着你。”

乔鲁诺看着布加拉提紫色的眼睛,他问:“那为什么你们不选择离开?”

“我觉得你日后会明白。”那时布加拉提回答:“在黑雁停歇之前,你会明白的。”

他们对话时,在海岸边最高的云杉上,有只红鹮停在树枝上注视着海中的座头鲸,一动不动,像座红木雕刻成的雕像。

突然布加拉提转过头,看向了红鹮的方向:“怎么了,女士?”

他一开口,那只红鹮就振动自己的翅膀飞走了,飞进了森林。

在投喂了布加拉提之后,他们几个躺在蓬松的落叶里啃食着果实,而阿帕基站在一边,理平他的花瓣。

因为有有浓雾和树木遮挡,他们可以直接让天光落进自己的眼睛里,不用眯上眼睛。金黄色的树叶、金黄色的日光,还有只金黄色的狐狸在给一只小海豹喂食。海豹的前肢是不能抓起果实的。

纳兰伽对米斯达跟乔鲁诺那边的世界十分好奇,他问:“你们的世界跟我们的世界有哪些不一样?”

乔鲁诺用简洁的语言解释:“弱肉强食,适者生存。”

米斯达补充:“像这样躺在叶子上闲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,我爱这里的生活。”

纳兰伽的耳朵都立起来了:“这听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。”

乔鲁诺顺了顺米斯达的皮毛,轻声道:“……其实你们的世界对于我而言,更加不可思议。”

 

秋中,他们悠闲的日子还没有过去,米斯达依旧没有成年。

纳兰伽将果实一捧一捧的扔进水里,海面被砸出几个涟漪。他刚刚跟米斯达用浆果来比谁打的水漂远,结果分别被阿帕基打了一拳,这才变得老实。

米斯达依旧过着由乔鲁诺投喂的大爷生活,他一边嚼着有些酸涩的果实,一边看向那颗最高的云杉问道:“那只红鹮为什么只停留在云杉上?要叫她一起过来玩吗?”

乔鲁诺也很早就注意到那只红鹮了,但是他却这么说:“你最好不要呼喊她下来,这会惊走她。”

米斯达不理解这个做法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
“她以为没人发现她才选择停留在那儿。”

“……”米斯达还是只看着乔鲁诺。

“她爱上布加拉提了。”乔鲁诺只好把嘴唇埋在小海豹耳边轻声说。

米斯达明白了,随之不屑:“真是没什么意思的隐藏。”

乔鲁诺微笑道:“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像你一样坦率……”

乔鲁诺抱着米斯达走过森林的时候,米斯达常常会冲动去跟某些女孩搭讪,因为他如此鲁莽,遇到脾气火爆点的小姐就会挨揍。有时候乔鲁诺也会被牵连,尽管他什么也没做。

米斯达知道乔鲁诺是什么意思,他咬了一口浆果:“你可走吧,就你知道的多。”

北极狐和格陵兰海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儿的生活,这里真的是如此惬意——大多数时候你不需要担忧是否有人会在你沉睡的时候攻击你,也不需要担忧接下来的食物该怎么办。更不用担心是否会随着冰块被冲走到一块莫名其妙的汪洋中去。

纳兰伽伸手揪住了米斯达的一撮毛,他朝着其他人问:“米斯达的皮毛是不是变灰了点?”

米斯达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嗝:“我更情愿你说它变银了……至少听起来好听点。”

纳兰伽变得有些悲伤:“你要成年了,你没有以前可爱了。”

“滚吧。”米斯达直白地伤害纳兰伽的伤感。

乔鲁诺用手拖住小海豹的身子,掂了掂,随后说:“变沉了,还好我还抱得动。”

纳兰伽问:“你们觉得米斯达会多高,他会不会比我还矮?”

福葛回答“我觉得他大概只会比阿帕基矮一点,你看他现在都这么胖了。”

米斯达一下撅起身体坐起来,表示他的不满:“天天吃果子怎么胖得起来。再瘦的海豹都是这个体型。”

阿帕基皱起眉毛:“这家伙好烦。”

担任米斯达饲养官的乔鲁诺伸手,弯腰给小海豹塞了颗果子。

最终烦人的米斯达在冬天来临之前成年了。也就是秋末的时候。正如布加拉提所说,他也将长出人类的躯体了。

这是一个很稀奇的体验,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只海豹会怎么长出人的上肢。

他先是整个皮囊都瘪了下去,随即一双人类的手臂从原先的口中伸出来,姿势就像成虫为破茧而出挣扎着。那双手臂将开口撕裂,皮囊底下露出湿漉漉的人脸。

米斯达将原本自己的皮彻底撕开,露出精健的上身。看起来他真的不胖,而且说真的,他的身形很好看,确实只比阿帕基矮了一点儿。

他将自己原本的皮囊作为斗篷披在自己身上,并且他还有了一个新发现。

“本来海豹的后肢是不能行走的,但是你瞧。”米斯达站起身,摊开他的双手:“我可以。”

阿帕基却冷淡地告诉他:“你走起来像只企鹅。”

“你走起来像拖着大裙摆翩翩起舞的公主。”米斯达耸耸肩。

米斯达成年这件事给乔鲁诺带来的影响显然是最大的,他不需要再去照顾一个鲁莽又随性的小海豹了,这应该能让他轻松不少。

但是,但是——乔鲁诺还是会下意识把食物低到米斯达嘴边。米斯达会不吭声地把食物吃下去。尽管如此,乔鲁诺依旧会觉得有些尴尬。

 “成年了,真好。”布加拉提笑着祝贺米斯达。

那只红鹮依旧不愿意停留到海边,只是站在最高的云杉上,隔着浓雾注视海中的座头鲸。

 

不知从何时起,森林里到处看得见知了们纤细的尸体、和被抛弃在一边已经断了弦的小提琴。他们的琴声将会停止整整一年。

黑暗似乎随着这些这些尸体开始渐渐袭来了。不久之后是各式的蝶类落在地上,他们死后翅膀像被折断了似得,脆弱得四处飘散。同样纷纷落下的还有树木的枯叶。

如果在森林行走时偶尔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身上,那也不会是雨水,而估计是树木的眼泪。那些残骸里不知道有多少曾经是他们的朋友。他们知道这些死亡的生灵象征着他们要度过一个长久孤寂的冬季了。 

山林变得枯瘦。

“你好,请给我一些果实吧。”依旧有动物站在果树底下祈求食物,如果他们幸运,那么会得到果实,但是随着时间推移,树木能拿出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了。

“很抱歉,我实在没有果实了。”果树悲伤地展开双手,伸到纳兰伽面前,示意他干枯的手中已经空空如也。

这是纳兰伽他们第四次听到这样的话了,因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们都已经走过。

这侵袭山林的黑暗,指的是冬天。

那些绚丽的秋天颜色已经彻底消失了,换来的只有一层一层白雪。所有和蔼的树木们都陷入沉默和睡眠,现在再行走在山林间,就再也听不到树木谈话的声音。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冷雾,它依旧充斥在这座岛屿之间。

没有鸟鸣,此刻是真正的寂静。仿佛辽阔的大海都没了波澜,像潭死水。

他们将自己贮藏的食物从洞穴里取出来,每个人捧着一大捧果子走到海岸。其实从几天前起,能够留给布加拉提的食物就已经不多,友人们只能祈求他在海水中得到了足够的食物。

“昨天下过雪,如果沿岸的海面结冰,那要见布加拉提还得把冰面凿开。”纳兰伽说。

好在海比水更加不容易结冰,现在只是有一些冰渣浮在水面上。

“布加拉提——”他们喊着布加拉提的名字,等着布加拉提浮上水面,再把果实撒进水面。

但是他们等了很久,布加拉提都没有上来。

“难道是因为冬天来了,所以睡过头?”纳兰伽朝着一个乐观的方向猜测。

没有人回应纳兰伽,其他人只是坐在那颗伸进海中的枯木上等待着布加拉提浮上水面,并不开口。这大概是他们自打踏入这个冬季以来最寒冷的时刻,那些冷雾已经顺着他们的呼吸入侵到身体里。

就在等待的时候,他们身后传来了风声,还有一声属于鸟类的鸣叫。这声啼鸣一直从身后延续到头顶,最后又朝着远方飞去了。

是那只云杉上的红鹮。她毫无预兆地俯冲下来,贴近海面飞行,贴近往日布加拉提会出现的地方。红鹮悲鸣起来。这句喊声比渡鸦的鸣叫都要像哭声。

“别等了,他已经走了——”

这是米斯达第一次听到红鹮的声音:“我看见他已经走了。”

在鸟类的啼鸣声中,纳兰伽手里的果实突然从手中落了下去,砸在水中,发出水花的声响——就像布加拉提浮上水面时浪花发出的声音一样。

鲸鱼在死后,他的尸体会下沉到深海之中,成为深海中的一片绿洲。这像布加拉提会做的事情,他在死后也如此温柔。

回到森林中,福葛说:“他已经度过了五六个轮回……”

森林里也再没有当初能让他们躺在上面的落叶丛了。

纳兰伽依旧很难过:“为什么他不能再一次度过冬天呢。”

米斯达没有接话,他的脑海里除了那片波澜不惊的海之外,还有那只红鹮,那只孤单地贴近海面飞行的红鹮。

最后红鹮扇开浓雾,飞走了。她会就这么飞离这座岛屿,把自己的心脏交还吗?

“我有点后悔没有叫她下来跟我们一起,”米斯达后来对乔鲁诺说:“我本来应该邀请她下来的。”

乔鲁诺看着这只海豹,他其实想安慰他,但是却想不出什么话来。

“他们有说过话吗?”米斯达问。

“有过的。”乔鲁诺伸手抱住米斯达,但这个拥抱跟当初抱着小海豹行走时的含义又不一样了:“可能是细微的呢喃、可能是轻声的自言自语,但一定有过。”

 

深冬,万物死寂。

“春天时我们从山林间苏醒……我们不是由父母生下的,应该说这座岛屿就是我们的母亲。而到冬天,就该死去了。”纳兰伽伏在一颗古树的膝盖上,这颗古树也跟其他树一样闭着眼睛陷入了沉眠。纳兰伽在还年幼的时候,就在这颗树木的膝盖上上蹿下跳玩耍。

“这听起来像一朵花的轮回。”乔鲁诺说。

“在你们那边,只有花才是这样吗?”纳兰伽说:“在这座岛上被饿死是很正常的事情,这里有长达一年的冬天。”

“而你们还因为这颗人心不能狩猎。”乔鲁诺指了指纳兰伽的心脏。

“为什么我们作为野兽却有一颗人的心脏?”纳兰伽问。

乔鲁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这个问题他作为一个外来者显然也回答不了。乔鲁诺反问他:“痛苦吗?”

纳兰伽犹豫了会儿,他似乎在翻找自己那名为记忆的柜子,并试图用天秤将自己拥有过的一一横梁。他在长久的思考后回答:“但大概曾经的欢乐远胜痛苦。”

乔鲁诺说:“我跟米斯达的那个世界是没有快乐这种东西的,没有。”

纳兰伽舒展开了眉头,如果他有足够的力气,那他可能还会给乔鲁诺一个微笑:“那就足够了。”

瘦弱的浣熊跟带着毒汁的红瓶子草也没能挨过这个冬天。

那只红鹮呢?米斯达跟乔鲁诺都没再见过她。

他们将浣熊和红瓶子草的尸体移到海岸边埋葬,就是布加拉提经常出现的地方。这样一来谁都不会显得孤苦伶仃了。

“我原本是独居,但我很喜欢跟布加拉提他们呆在一起。”猞猁说,曾经热闹的森林里,现在只剩下他跟两个外来者了:“但是现在我似乎又要沦落到独居的地步了。”

米斯达跟乔鲁诺对此选择沉默。他们才来到这儿不足一年,或许还不足以让福葛视他们为友人。

福葛看着他俩:“我这时才想起来,你们本来就是耐严寒的生物。”

活到最后的是这两个外来者。

岛屿上的冬天如此严寒,连寒鸦都不愿意留下。他们在静谧的树林里走着,米斯达跟乔鲁诺随时准备着跟福葛分别。就在走过下一个岔道口的时候,米斯达透过层层覆盖着冰雪的树干,看见了在那伸进海面的枯木上,出现了一只白熊。那个白熊的身型看起来是个女士,她披盖着雪白的毛皮,在这充满冷雾的冬季里,简直像会发光。

米斯达停下了脚步:“这里也有北极熊……?”

福葛也跟着停下,他顺着米斯达的目光望过去,看见了那道白色的影子。他说:“那是柯莫德熊,被称作为鬼熊。因为她披着一身鬼魂般的白皮。”

福葛似乎想起什么,语速突然放缓,喃喃说:“当柯莫德熊出现的时候,那就是有黑雁要来临了。”

“带着我们归去的黑雁?”乔鲁诺问。

“是的,就是那种黑雁。”福葛说。

福葛在原地踱了两步,他的目光盯着乔鲁诺,说:“你曾经询问过布加拉提,为什么我们不离开这个地方,当时布加拉提回答的是什么?”

乔鲁诺愣了一会儿:“他当时只是说我会明白的。”

“为什么我们不离开这个地方。”福葛把目光投回到那只柯莫德熊身上,又问:“你们的世界是没有友谊的,是吗?弱肉强食,适者生存。”

乔鲁诺只能回答:“是的。”

猞猁望着平静的海面,最后终于想通了似的,他朝着柯莫德熊走去,一边高喊:“请带我离开吧,黑雁们。让我前往他们的那个世界。”

乔鲁诺望着福葛的身影,说道:“他舍弃了这座岛屿给予的心脏。”

米斯达回答:“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,他不会再感到难过了。”

那些黑雁纷纷从天上落下,就像一片片黑羽。他们一旦踏上这片土地,就生长出人的手臂和双腿,接着就像天使莅临人间一样张开双翼。

黑翼的天使们落在渡口,用碧色的双眼望向岛上的两个外来者:“要回去吗?”

“要回去吗?”

他们重复着问。

“你准备回去吗?”米斯达侧头看了眼北极狐。

乔鲁诺叹息一声。

 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追随着你一路跟到这里来吗?”

米斯达说:“我猜这是因为你当时在寻找食物。”

“是的,你太年幼,即使是我也可能咬着你的脖子杀死。……只是没想到我一靠近,冰块漂流了。”乔鲁诺说:“我是抱着将你作为食物的心情来到这座岛上,米斯达。”

“现在呢?”

“……如果一旦到格陵兰岛,那么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,不会再有友谊……或者爱。”

米斯达只是注视着乔鲁诺,他没有说话。因为米斯达知道这不是乔鲁诺真正想说的话。

 “而且,”乔鲁诺在说出这句话时有些犹豫,因为他不知道这是否正确:“如果是山给予生命,那么明年肯定会有第二个纳兰伽、第二个阿帕基、第二个布加拉提。我们只是得跟他们再来次相遇。像花一样的轮回。”

米斯达的耐心还是没有他预想的足够。乔鲁诺在用这些话掩盖着什么:“行了,乔鲁诺。告诉我吧,告诉我吧。”

米斯达问他“你想说什么?”

乔鲁诺看着米斯达的眼睛,他在米斯达的眼睛里看见了皑皑白雪和自己。作为一位聪明的窃贼跟欺诈师,他现在却不得不用真实来交换真实。

在森林之外,柯莫德熊回望了过来,她注视着他们,仿佛在无声地索要答案。留下吗?离开吗?

乔鲁诺把米斯达脸上的雪扫开,回答了:“布加拉提说我会在黑雁落下之前就明白为什么不离开,他说得对。”

乔鲁诺把这句话说出来了:“我不想离开这儿,我不想把我的心脏交还。”

这座岛屿是仁慈的,它给予智慧和感情,给予轮回,甚至还给予选择。

乔鲁诺选择留下。

米斯达听到乔鲁诺的回答之后,他叹了口气,随之抓住了乔鲁诺的手,把北极狐冰冷的手心握在手里:“跟我想得一样。”

米斯达选择留下。

乔鲁诺被冻僵的面颊上还能露出一个微笑,他回握米斯达的手,准备和米斯达面临接下来长达一年的严冬。

北极狐抬头朝着那些黑雁喊道:“请你们走吧,带着那只猞猁离开。”

黑雁们望了孤单的北极狐和海豹一眼,随之振起翅膀,又化作普通的雁群,聚集着举起猞猁,朝着岛屿外的方向,纷扰着飞去。他们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漆黑得突兀。

那只白色的柯莫德熊投以深深的目光,这目光宛如叹息。随之她返身回了森林,宛如一只飘荡的幽灵。

 

大雾弥漫。有两个生物在自己挂满冰凌的巢穴里。他们蜷缩在一起,用厚重的皮毛取暖,巢穴边零碎地散落着果实,这是他们过冬的储粮。

在一阵沉寂之后,呆在北极狐怀里的那只海豹开口道:“我其实想成为人类,乔鲁诺。我不想舍弃这颗心脏,但是我也不想死亡。我想成为人类。”

米斯达又补充道:“我不想交还这一切,连生命也是。”

“我很高兴。你这贪婪的渴望跟我是一致的,米斯达。”北极狐懒散地垂敛下双眼,在海豹的颈窝里留下一吻,他丝毫不为这贪婪而感到羞愧:“人类喜欢用亲吻表达爱意,但我这野兽的獠牙恐怕会刺穿你的嘴唇。”

“那有空就来支舞吧!”米斯达回应道。

大雪纷飞。

 

-END-

 

设定是跟大和和荒野太太一起想的。

浣熊-纳兰伽,按照大和说的,因为体格像,而且浣熊本来也是活泼的生物。

红瓶子草-阿帕基,因为瓶子草是相对来说比较挺拔优雅的植物,而又是捕虫草。红瓶子草又是一种带着毒液的瓶子草,所以觉得适合阿帕基。(其实还有茶哥这个原因)

座头鲸-布加拉提,因为鲸落。鲸鱼在死后,尸体成为了深海里的绿洲,而且鲸鱼大多性情温和。所以觉得这一形象适合布加拉提。

美洲红鹮-特丽休,鲜红热烈的颜色很像辣妹,也很像特丽休本身的性格。

北极狐-乔鲁诺,狡猾并且美貌。

猞猁-福葛,独居、谨慎,而且又有杀伤力。

格兰陵海豹-米斯达,因为可爱,没了。

 

文中全是生物类的BUG,但考虑到是AU,于是放飞自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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